李贺(中唐790-816)
李贺从长安返回老家昌谷,从仲秋走到初冬。日行三十余里,或岔道访古,或留居客栈,被一地之苍茫辽阔所吸引。夜行中原大地,仰看满天寒星。瘦驴瘦男人,秋水秋波横。枯草千里……谁在安排他走这条路呢?是神的旨意还是鬼的主意?李贺日行,夜行,风行,雪行,咀嚼着悲凉,回味着痛苦,品尝着绝望。他骑驴飘过暮秋时节的洛阳城,那低垂着的头颅像个大问号。把头垂进呼啸的西风,把背影扔给变形的冬阳。
李商隐(晚唐812-869)
李商隐是有历史大关切的,有目注苍生的悲悯情怀,有傲骨,有理想,有做官的原则,有道德的底线。而这些元素会渗入他的情爱之躯。他的爱情诗乃至艳情诗写得如此出色,与其沉痛到底有关,与其纯真性情有关。能感人至深、因之而千年不朽的作品,一定有强大的价值支撑。李商隐作为士子和作为情人,二者间不是彼此分隔。换言之,如果他一贯软绵绵,情调兮兮,爱起来就不会抑扬顿挫,节奏分明。他长得英俊,却是男子汉式的英俊:面容身姿步态,既有美感又有力度。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瑟一柱思华年!”
黄庭坚(北宋1045-1105)
笔者拜读黄庭坚的诗文书画,觉得他硬朗而飘逸,既能柔情似水,又能横眉怒目。江西修水的神童,江南叶县的县尉,北都国子监的教授……有一根醒目的粗线将他的仕途连接起来。家里十几口人那么需要银子,他长期做“冷官”而操守不变。何物支撑了这个“不变”?
冷官黄庭坚,冷眼看世相。一腔热情付与艺术。诗词与书法传向东京、西京(洛阳)。北方大地的雄浑苍凉,融入了这位南国失意男儿的内心纵深。如果文人不失意,那么,中国历代精英艺术将大打折扣。失意就是得意:得造化之意,得审美之意。
晏几道(北宋1030-1106)
晏殊(北宋991-1055)
晏几道几十年扎脂粉堆,扎得认真而投入。此与男人们信奉的主流价值相背。他可不管,脂粉就是主流。她们的生存姿态呈现着价值,犹如一朵朵鲜花吐露颜色与芬芳。晏几道痴迷女性,顺理成章地蔑视男权。这精神轨迹几乎与曹雪芹完全吻合。男尊女卑的大背景下,重女轻男的价值怎么说都不过分。一部《小山词》,立言立德。
晏殊自幼饱读诗书,有士大夫的情怀,写曲子辞下笔筒约,婉转有韵致,如同宋代的那些美饰、美器。不用说,他对情绪的表达有着严格的筛选。他手拿一把裁剪情绪的剪刀。情绪落到纸上,要符合他的高贵身份和显赫名望。晏丞相今日有好词,明天满城知……
宋徽宗(北宋1082-1135)
蔡京(北宋1047-1126)
十八岁的端王赵佶闲穿花径,视群芳诸艳为无物。许多皇子,乳臭未干已知男女事。二皇子赵仅偷香猎艳劲头高,疯玩里巷少女,呼啸瓦子勾栏。赵佶随口道:玩死他。老大老三老四老五……此间已经玩死好几个了。而赵佶勤于学习,不搞声色犬马。这位有着风流骨相的端王是不是在玩心术想当皇帝呢?宋徽宗率领群臣玩天下,终于玩死了北宋王朝。蔡京的杭州豪宅建在凤凰山下,史料称:“极为雄丽。”一年贪知府,百万雪花银。他在汴京栽了跟头,却到杭州高调享受,大宴宾客日复一日。他的孙子都不知道米从哪儿来,“蔡京诸孙,不知稼穑。”坏人写好字,蔡京是典型。
唐伯虎(明代1470-1524)
唐伯虎春去秋来转华府,追秋香,享受惨了(四川土话)。细节丰富。所谓恋爱,要的就是细节。有一些鸟类的求偶细节也比较多,生而为人,岂能落于鸟后?男女情之褶皱,类似水墨画之皴染。沉默的交流又好比留白。平日相处若工笔,待到高潮起,恰似大写意……山林气、脂粉气,融入唐寅的傲气才气,理解他的人格和艺术作品,此为关键处。嬉皮笑脸乃是浅表性生存的产物。唐寅不类此。他的风流背后有辛酸,有焦虑,有孤愤。谁去细看唐寅的眼泪和疼痛?二十岁,三十岁,疼痛垫了底。没有大疼痛,哪有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家?
柳如是(清代1618-1664?)
蒲松龄(清代1640-1715)
纳兰容若(清代1655-1685)
郑板桥(清代1693-176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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