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套失落民间的相册,引发了摄影界、学术界的无尽话题,也成为人类学研究的生动标本。
这是一个普通中国人连续六十二年的留影,从1907年到1968年,福州的叶景吕先生从二十七岁到八十八岁,每年一张,一张不少,整整六十二张,还有他1901年单独的照片,及1906年的结婚照、结婚四十年和六十年时和夫人的合影。每张照片下面或上面都有他亲笔所写的拍摄时间、当年的年龄及家庭、国家大事等。从一张清朝的长发蓄辫到民国的长袍马褂,一直到新中国的列宁装,照片的主人公也从英姿勃发的青年变成了矍铄老者。一张张照片,忠实记录了这位同胞从风华正茂走向人生暮年的完整过程。
一年一照,是人生的仪式。一站一坐,年度交替,是主人公的生活方式。六十几张照片,叶景吕的目光始终淡定从容。他虽然没有大富大贵,大起大落,但他对世间的勇怯强弱、进退疾徐洞若观火。正是这种内心的充盈和强大,人格的独立和坚定,才造就了表面上一如既往的恬淡与笃定。他的一生,没有奇迹,也从无荒诞,点点滴滴,时时刻刻,让身边人都享受着与他共处的阳光与温情。
“叶先生安息四十年后,我偶遇了他,不惑之年的我,也重新认知了自己和生活。”对这套照片做出详尽考证工作的收藏家仝冰雪说。
肖逢先生的“私人编年史”进入到1998年,以兼并、破产为主要方式的国企改革“攻坚”阶段,在这一年的搏杀尤其惨烈。他所在的钢铁厂也没有逃过这一劫,并上演了一出悲剧:“我去了车站,看见全厂大部分职工和家属以及很多周边居民聚集在铁路两旁。路基下,武警部队陆续开来,本地警方在维持着秩序,一些工人和家属给现场的人们送来开水。停止行驶的列车没有开门,旅客们很平静地看着外面这沉重的一幕。没有人来协调劝解铁路上的人们散去,等到武警部队集结布置完成,指挥的高音喇叭响起,我们不愿看见的事终于发生了……当天晚些时候,铁路恢复了通行。”
前不久,我参加杨葵老师的新书《过得去》读者见面会。他当年编辑的《哈佛女孩刘亦婷》正版销量将近二百万册。那个年代,中国家长望子成龙之切,让我突然联想到肖逢老师文章中的一段话:“破产后的厂里还有一个变化,就是孩子们读书普遍用功了。重工业职工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,多数子弟校的教学水平比不上地方,加上厂里劳动密集型的用工机制能完全解决子女的就业,读大学本不是必须的选择。也许是破产和“铁路事件”给所有人都烙下太深刻的伤痛印记,促使孩子也懂事了很多……”
《北京四中》一文,是诗人北岛的个人回忆录。“1965年暑假收到录取通知,我终于考上北京四中。”过后一年,“文化大革命”爆发。1966年6月1日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《横扫一切牛鬼蛇神》的社论,四中从此正式停课。“听到这一消息,我跟同学一起在教室欢呼雀跃,但自知动机不纯:那正是我数理化告急的关头——期末考试在即。”经历了两年的荒诞岁月后,他们又被裹入“上山下乡”的洪流,“北京火车站成了我们后的课堂,新的一课是告别”。
《联大八年》是上下两册旧书,由西南联大的一个学生社团“除夕社”所编,西南联大学生出版社1946年出版。六十年前西南联大学生记录下的一百零二位教授,应该是“原生态”的西南联大研究资料了。
对于研究回顾西南联大来说,这两册小书是珍贵的史料。收藏此书的张家荣老师说出对其的观感:
一是真实的教授。这些教授走着坐着、笑着骂着,支持或反对,学问或者政治,都在学生的面前一一展现,令人感佩。
二是真实的文字。虽是联大教授的小传,但应当是我看过有趣也是好的人物小传(所见有限),不是新八股,没有ABC,没有一二三,感性文字,感性人物。里面的人物以细节示人,使人的形象一下子就出来了,与当下介绍人或者名人的方式有很大不同,稍稍对比一下就发现了。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写?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。
三是真敢写。写这些教授小传的多为学生,有的很言辞很激烈,有的还用不断的反问,有的很冷静,有的很幽默,不但语言风格不同,而且里面人物风格和政治观点也不同(他们居然都能很好地相处)。还让人有点感慨的是,这些“同学”所写的教授,有的还是当权的人士,喜笑怒骂,居然不“害怕”报复。
四是编者的执着。这两种小册子印制恶劣,错字漏字不少,字迹模糊,纸张也很差,看不清楚,为了录下来,我连猜带蒙,费了不少时间,大致也就是目前这个样子了。但是当看完《后记》的时候,就会由衷地佩服编印者,并向他们致敬。
“那部分‘联大精神’失掉,实在太可惜了。”他说。
仓央嘉措活佛的诗如今风行坊间。而在《仓央嘉措圣歌七十首》的译者龙冬先生看来,“从历史背景和他生活信仰中剥离出来的仓央嘉措,已经变成一个‘情圣’了。这是对他的误读”,“仓央嘉措同他的作品,是现实、历史、文献、愤怒、沉痛、讽刺、隐喻、批判、孤独、压抑、冤屈、厌世、反抗、沉郁、缅怀、坚韧、信仰、感悟、意念、叛逆、理想、矛盾、宿命、率真、早熟、敏锐、豪放、焦虑、敏感、慈悲、预言。他无所不包,唯独不是一个‘情圣’”。
本辑藏书票为李晨老师绘制《鲁迅与他笔下的人物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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