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吗?中国辽宁的古莲种子,以色列梅察达的海枣树种子,德国古老村落遗址的荞麦种子,加拿大冰川淤泥中的羽扇豆种子……它们的年龄少则五百年,多则上万年,那还是天地鸿蒙的时候呀,而它们竟然都在我们的时代发出了新芽。
我相信,这也是一套可以在我们的时代发出新芽的丛书,它的名字叫做“中国印象”。而,丛书中的若干已经远离或正在远离我们的民俗和民族文化意象:年、兔儿爷、灶王爷、小石狮、泥将军、家树、屠龙族,正是一颗颗沉潜了许多年的古老的种子。
我开始寻找它生长的土壤,我瞄上了儿子稚嫩的,无邪的,平滑的脸。是的,这片毫无丘壑的肌肤正好播种。
给儿子讲“中国印象”,其实不用花费很大的力气。整套绘本丛书画面唯美而不失亲和力,故事性强,同时,也没有偏离孩子思维的纹路。基本上都是照本宣科地讲,中间稍做停顿,常常是为了窥看他观看画面的反应。
看《年》这一册,是他最活跃的时候。关于春节的概念,从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: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个很孤独的怪物,他的名字叫作“年”。他住在高高的山上,从来没有人和他玩。
这样的一个“年”,充满了童真和童趣,儿子一下子就把他当成幼儿园里的玩伴了。当“年”恶作剧地吓唬孤单的人,儿子是使坏地一笑;当人们热热闹闹地过年,“年”被遗忘了,缩在墙角,儿子是跟着失落郁闷;当“年”被大伙记起了问候了,不好意思了,变得越来越红了,变成新“年”了,儿子忍不住地大乐起来……一个亲子共读的读本,它已经把自己的读者变成了“分享者”,而不是“旁观者”,那么,我们还愁这颗种子不生根发芽吗?
有时,在讲故事的过程,我会停顿下来,向儿子提一些小问题,比如:屠龙族的孩子找到大山溶洞里的龙会杀死它们吗(《屠龙族》)?兔儿爷会找到它属于的那个孩子吗(《兔儿爷》)?其实我们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得出孩子的回答,答案一定是善良的,美好的。之所以这样不厌其烦地拖延时间,只是为了把这些善良和美好放大了慢慢欣赏。
最后说一下这套绘本图画里的弦外之音,随手翻开《屠龙族》,第10页,“找龙成了他们每一个孩子的梦想。”因为梦想了,画面上,所有的孩子都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上。一棵树完成了孩子们对于梦想的理解。像儿子,他把研究树上每一个屠龙族小孩的表情和动作,并对他们展开想象当成了阅读的乐趣。翻过一页,“屠龙族的孩子也不停地找龙,他们找了很久,一代又一代。”画面上零散地站着9个人,每一个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。要怎么才能让一个6岁的小孩知道一代又一代是什么意思?我指着其中一个,这是孩子,指着另一个,这是孩子的爸爸,这是孩子的爷爷,这是爷爷的爸爸,这是爷爷的爷爷……他们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不停地找龙。儿子乐了,一头钻进了这个像绕口令一样的游戏——这是爷爷的爷爷,这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……
在阅读这套绘本好些天之后,有一次与儿子经过市郊,看到一棵冠盖繁茂的大榕树,儿子兴奋地问:“妈妈,这就是家树吗?”我一愣。说起来赧颜,我根本没有考究过“家树”到底是哪一个门类的植物,而且,我以为《家树》这本书,有着太过深长的哲学意味和人间的沧桑恍惚,一个小屁孩不会懂。
错了。是种子都会发芽。
虽然并不是每一棵羽扇豆种子都会长成一棵羽扇豆,它可能会长成一棵荞麦,长成一棵古莲,长成一棵海枣树,可那有什么关系呢?
我们只管播种好了,并给适宜的温度和湿度。这有什么难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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