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我为何至今依然漂泊无定,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段往事。今夜我诗情洋溢。这不好。这我知道。毫无办法,诗情洋溢。今夜我,就是这个样子。装作醉了的样子。其实我没喝酒。打开书本。你的、我的、他的。找找有没有我这个样子的,当然找不到。我这个样子,醉成这个样子,当然找不到什么可以做样子。
*夜晚已经不可避免地来临。我想,我试着月光下的夜行者了。倘若我愿意,我还可以面对另一个奇迹:成为一支空洞的容器——一个杜撰而缺乏张力的故事刚好是它的标志。
*一天傍晚,也就是男女老少纷纷洗澡,而又叫洗澡这事儿闹的心烦意乱的时候,我正坐在走廊里的席子上发愣。家里人全都看电影去了。我既没吃晚饭也没去打开电灯。这时,有人按响了门铃。
现在,我回忆当时所有的细节,总感到在哪儿有些疏漏。我首先感到门外是个我所不认识的人。我慢慢地走过去,打开了门。
果然是个女人。
*我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过埃兹拉·庞德的诗句:让一个老人安息吧。我想,这大概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所能做的后的勉励了。
*我依然记得她的面容,但已不记得她的名字了。我那已经过世的祖母管她叫苏。那似乎是她的姓氏。……她的气质中有一种香甜的东西,一经与优雅遇合在一起,便散发一种罕见的柔和动人之感。
*我们之间有着许多共同感兴趣的事物,但是并不持久。随着我的体温恢复正常,我的阅读时间和能力都在下降。户外的一切都在呼唤着,阳光,风,植物的色泽,城市的喧闹,欢畅的感觉。当然,主要是我的几名怪里怪气的伙伴。我不知道,我就此错过了许多东西。冬季来临时,苏离开了。
*越来越像是镜中景象,冷漠,散漫,次要,在她的故事中没有诺言,如果你为此忧伤,那就永远忧伤。她像正午的沙漠灼热而又荒凉,彻底袒露在那儿,遥远而又切近,没有玄学的意味,却又使我执迷于此,正如别的事物,别的人之于其他的个人。
*她们不听。谁也没法强迫她们这样做。这一点,在那个高个姑娘的脸上表现得尤为明显。但她假装是在沉思,托着右腮,胳膊支在桌布上,像是在研究桌布的图案。另一个在吸支烟,优雅地吞云吐雾……
*李尤让妻子躺着,说是晚饭由自己做。枚乘又说自己困了,想早点睡,让李尤做一点自己吃就行了。李尤便又回到厨房继续发呆。他试图回忆一下杜逸的容貌。天啊,他已经记不起来那张脸了。
*李尤心想,妓女是个挣钱的行当,买一把名贵的小提琴算不了什么。虽说叶子光获得了娼妓之爱,但这并不是荒废他的抓挠本领的借口。他有他的敬业态度。何况,所谓妓女、暗娼只不过是流言蜚语。当然,他从来都是乐于听信谣言的。
*某月某日
《太阳照常升起》。这也是一部关于夜晚的小说,爱之夜晚。拿去,可以用来逗失恋的年轻人开心。
*某月某日
晚,又是在绍兴路。这次是在许德民专营抽象绘画的角度画廊,屋里有刺鼻的油漆味。王小龙和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的一伙年轻人,说是想请一些作家拍纪录片,DV或者广播级的设备都可以用。说是任忠伦建议的。
……
罗兰·巴特认为,灵性、反讽、优美、欣快、安乐……皆是养生术(屠友祥译文),而激情是一种类似崩溃的东西。
*某月某日
…………
这使我想起了另一个多年不见的老相识,歌德学院的阿克曼。他隔三差五来上海,晚上我们总会去撮一顿,他买单居多,公款消费嘛。这些北京词和中国概念都是阿克曼爱用的,而且用得溜。一次和他一起去给人送合同,摸黑上楼时,他开玩笑说:知识分子怎么睡得这么早?
泛而言之,上海的知识分子比一般人要睡得早。
王小慧陪汉堡的作家来座谈,说她近在法兰克福书展上见过老阿,正在推广卫慧的小说,他是张洁的《沉重的翅膀》的译者,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……
*某日某月
阅卷评比结束。饭后和陈村、兆言、方方回到房间聊天,后格非来,笑谈至午夜。中间看了一会儿电视转播姚明的比赛,夜深散去。托格非去《啄木鸟》寻找一篇旧作——《影子》,几年前,交于一个叫陈什么华的人与知识出版社签约出版,后不知所终。手中留有合同一份,编辑整理的集子下落不明。
*某月某日
上午作协,赴台湾“上海书展”行前会议。下午去《往事》栏目组,见吴亮、朱大可。左眼初次渗血,吴亮说是眼压过高和血脂高所致。这大概是读书写字的必由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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